九江学院报
出版时间:2017-12-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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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莫念家之味


作者:文电子学院 何建平


  我现居住的家,掩盖了一座夕日的城,时光如沧海桑田般涅灭历史的痕迹,却无法磨灭遗留在我心中的沟痕。是母亲倾注汗水,为我夺得这一世的荣华———家,也使我冰冷的心再次温热。
  从我出生起,我就住在一座破败的“城”里。之所以称其为城,是因为它有一个很大的院子,绕着院子住着十几户人家,唯有一扇大门通向外界。土砖堆砌的房子、古朴破败的城门难以掩盖它的久远以及即将的消亡。尽管如此,它却是我们远离故土暂时的容身之所。曾在院子里种下一棵树,天真地以为我能够看它长成参天大树;曾与小伙伴在雪夜里捧起一把雪往嘴里塞,随着母亲的呼唤声各自回房间,高兴地钻进母亲的怀里,空留欢乐的笑声回荡和零乱的脚印散布;曾注视残败的城墙,倾听古城的轻吟,却难觅它掩落的风尘……然而,当我步入学堂之后,这座“城”也就彻底地消逝在历史的长河里。
  当拆迁的消息传出,一户户人家陆续地搬走,我们却因没找到新的住所逗留了几日。我无法忘记那几夜机器的轰鸣声,久久不能沉睡;无法忘记放学后俯身于废弃石板上写作业的情景;无法忘记我以童稚口吻对母亲说我们也建一栋房子吧,哪怕只有一间房也好,母亲的眼泪夺眶而出将我搂在怀里的场景;无法忘记母亲在找寻住所时他人的白眼与呵责;更无法忘记面对他人一再催促搬离,母亲请求宽限几日近于哀求的语气……最终我们租下离其不远的房子,我亦亲眼看着古城被夷为平地。
  移居的房子地处偏僻,土砖瓦房,光线也不太好,仅有桶口大小的阳光照射进来。对于能有一方天地容纳蝼蚁般的我们,已是莫大的恩泽。母亲告诉我读书能改变命运,故从那时起,我变得沉默寡言,成为那个别人家的孩子。那掩藏心底的自卑以致我对他人的善意有着莫名的抵触,但他人的善意,无论出于同情,还是怜悯我都应怀揣感恩。一个冬日的深夜,梦乡里的我被母亲急促地唤醒,灯光下墙边汩汩流出雨水,淹没鞋子,我全然不顾寒冷冲出房间。好心的邻居被我们吵醒,赶来看了看,收拾好一间房给我们度过那个夜晚。次日,水退去,生活仿佛又回归最初的状态。
  两年后,为了建新家方便,我们租下地皮对面的一间房,而这地皮就是夕日的古城。做新房子并不容易,每天放学后就要去搬砖,一次三四块砖。在这凛冽寒风中,手背长出冻疮,砖块的棱角刺破手掌,我都全然不顾。母亲白天要工作,唯有晚上才有空闲,于是拉了一根电线以便抢占时间。夜深人静,我对母亲说困了,母亲先让我回去睡。回房透过窗口,看着辛勤的背影默默发誓将来一定为您夺这一世荣华。突然看见她摔倒,我冲出房门扶起,劝她休息,然而母亲只是一直催促我快回去睡,明日还要上课。伫立门前,任寒风吹动我凌乱的头发,眼泪的盈湿,便是内心无可消泯的痛楚。
  新房子建成后,我们搬进了新房子,我的人生似乎发生了改变。我们有一个安定的住所,无须四处辗转;我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,遮风挡雨;可以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能够享有童年应有宠爱。我知道母亲已为我夺得这一世的荣华———家。
  家那温馨的味道,令我魂牵梦绕。我时常念家,每每闪过那些宠溺的画面,我总是暗暗骂自己没出息。每次想起那些曾经心酸的过往,愧疚溢满心腔。我不愿想念家温馨的味道,只因我深知这创造温馨的代价太高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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